别离的品格

分手之后，伊的人品便愈发显明起来。

先是退还了我赠予的几件物事，连那不值几个钱的旧书，也一一理好送来。邮包上字迹工整，裹书的报纸都摊得平贴，不见一个折角。我想，这大约是最后的体贴了。

后来听说她病了，托人捎去问候。隔日便收到回信，说是小恙已愈，不必挂怀。信纸是素白的，字里行间不露半点哀戚，亦无怨怼之意。我想，这病未必真愈，只是不愿教我担忧罢了。

偶遇于街市，她远远望见，既不趋前，也不躲避，只微微颔首，便侧身转入巷中。那姿态极是自然，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，又仿佛什么都记得。我想，这大约便是"君子之交淡如水"了。

友人来告，说她常在人前夸我好处。我初不信，后来亲耳听闻，果然如此。她道我性情温和，做事勤勉，连我那些古怪脾气，在她口中也成了"颇有风趣"。我想，这品格实在难得，分手后不诋毁对方的人，世上能有几个？

近来听闻她有了新欢，是个老实本分的教书先生。我竟不觉酸楚，反倒有些欣慰。好人原该有好报的，我想。

分手见人品，这话诚然不假。有些人一旦分离，便露出狰狞面目，将往日情分撕得粉碎。而她始终如一，既不故作冷漠，也不刻意亲热，只是静静地，将一段逝去的情谊安放在恰好的位置。

这大约便是真正的好人品了——不在盛时显山露水，却在别后点滴可见。